清晨的和平公园,祥和又宁静。高壮的冬青密密匝匝,成了一道绿色栅栏,将外面马路上的车水马龙隔绝开。打太极的、跳舞的、遛鸟的、下棋的……一迈进公园,就跨入了一个悠闲的时空,让人忍不住放慢脚步。
然而,珍珠河畔,画有地铁标志的施工围挡已经圈起了一小块地方,预告着不久,随着地铁三号线、四号线车站的动工,这里将与市民暂别;而那些专属于和平公园的记忆,随着今后格局的改变,或许将就此消失。
汪精卫建造了还都塔
在南京人萧大爷的记忆中,由还都塔、放生池、梧桐、水杉构成的和平公园在他的童年生活中是一笔抹不掉的亮色。
“我小时候经常爬到塔上去玩,那时的公园还没有这么多树,和平大厦、科技会堂也没有建成,爬到塔顶,能看到南京市文化宫对面的一栋七层大楼。”
萧大爷口中的塔即“还都塔”,也是和平公园的标志物。高17米,共3层,呈斜立式,小巧玲珑、造型别致。塔身为砖石质地,外体呈青黄色,每一层的外侧都有墨绿色飞檐向上翘起。塔身内部,通往顶层的铁质旋梯已经通体生锈,宽度也只够一人通行,在一楼旋梯的顶部,已经被锁链锁住,禁止游人通行。“后来这里有大学生跳楼,解放后,塔楼就被锁上了,我再也没上去过。”由于近日雨水较多,一层的天花板已经有部分脱落,些许潮湿的水泥块堆在楼梯底部。
这座塔的岁数,比和平公园还要大一些。
它建成于1941年。1940年汪精卫叛国投敌,同年3月30日在南京成立伪国民政府,汪任代理主席兼行政院院长,为逃避汉奸骂名,汪精卫将其投敌行径诡称为撤离南京的国民政府“还都”,并在伪国民政府大院门前的园圃(现北京东路和平公园)内修建此塔,命名为“还都纪念塔”,因地处国民政府考试院前,该塔一度被称为国民政府考试院钟楼。
“你看,还都塔的选址也是别有寓意的。还都塔和武庙大殿,以及汪精卫的办公楼,在一条线上。”南京市委党史办征集研究处副处长邓攀拿出一张照片,上面清楚地显示着这几幢建筑的位置关系。
他补充,汪伪时期,武庙大殿属于外交部,作为傀儡政府,它的外交实质就是接受日本人的统治。而还都塔,更是日军侵华史的耻辱见证。
曾属六朝皇家园林华林苑
比还都塔历史还早的,是泮池。
这个半圆形水池,位于和平公园东北角,叫月牙池。眼下正值炎热的夏季,水面布满了浮萍,虽绿意盎然,却密得让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。池中央是两座秀气小巧的假山。因为以前常常有人往里面放鱼、虾、小乌龟等,市民也称它为“放生池”。
在公园散步的一位老人说,原先这里没有假山,文革时遭到比较严重的损害,文革后重新整修,才有了现在的模样。
关于它的身世,说法也不一。
查阅《南京园林志》,上面这样描述“府学泮池”:清改明国子监为江宁府学,康熙二十二年,移府学于冶山,改文庙为武庙,今武庙大殿仍于市政府大院内,泮池又称月牙池。1984年整修泮池。池旁小溪以石砌岸,内叠太湖山石。
“诸候之学为泮”。南京现存三处泮池,都是当年的考场所在地。另两处在夫子庙和朝天宫。
文史学者、南京市作协副主席薛冰先生介绍,古代学府前都会修建这样的水池,据说利于学业。但眼前这个小水池,是明代国子监的,还是清代府学的?抑或是民国才留下的?
“因为,后来民国时期的考试院就在公园北边。”目前还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,专家也很难判定,它究竟诞生于什么时候。
更早的东西,可能存在于地下——我们目前未知的空间。
邓攀告诉记者,南京六朝时期著名的皇家园林华林苑,就在鸡鸣寺所处的鸡笼山一带。根据史料记载,后赵的“大赵天王”石虎,征发男女十六万、车十万辆,建长墙及华林苑,广袤数十里。而紧邻鸡鸣寺的和平公园一带,应当也在其中。
“和平公园,早就被划入南京地下文物保护区里,”南京市文广新局有关人士表示。这也就意味着,地下极有可能还埋藏着一些历史的痕迹。在这个范围内动土之前,将先进行考古发掘。
南京最早的免费公园之一
曾经的皇家遗迹不知还有没有。对南京的老百姓来说,和平公园的最大意义在于,它从建园时起,就姓“公”,是个从来不收门票的休闲好去处。
“我小的时候,公园前面的路上还有铁轨,从中华门开往下关的小火车在北极阁有一站,我们就趁火车装货的时候混上车,一路晃晃悠悠地坐到下关去玩。”市民萧大爷指着北京东路说。
铁轨当然早就不见了,路旁是参天的薄壳山核桃、毛白杨、水杉,马路对面则是冷冷清清的南京科技会堂。地铁四号线的市政府站曾经有个方案,就是建在科技会堂那头。有人提出:反正科技会堂现在用处也不大,拆了它,就可以尽量保下和平公园。在很多南京人的心里,公园这些活生生的树木花草,要比一些无关紧要的建筑,来得更重要。然而,这个方案牵涉到的不仅仅是一处科学会堂,还包括东南大学以及其他多处建筑需要拆除。最终遭到否决。
和平公园的近代雏形,是民国考试院的试院路小绿地。建国后,1956年建成公园,划归当时的玄武区建设科绿化队管理。名字的由来,是为了纪念抗美援朝胜利,很有时代特征。
“是不是全南京的第一个免费公园,搞不清楚。反正从建成起,这里就从来没收过门票。”玄武园林绿化工程公司负责人徐宏光说,至少,应该算是南京最早的免费公园之一吧。当时,南京市区的公园不多,主要就是莫愁湖、玄武湖这些,基本都是要买门票的。和平公园虽然面积很小,却因幽静的环境以及免费这个最重要的因素,吸引来不少游客。
【和平公园】
和平公园位于北京东路,分跨市政府前街东西两侧,东邻珍珠河北段,西抵鸡笼山。面积1.84公顷,水面2386平方米,绿地率77.6%。为玄武区属不售门票的公园。
六朝时期,此处属最负盛名的皇家花园——华林苑范围内。明定都金陵后,明太祖朱元璋在此设国子监及文庙,一时间书声朗朗,灯光辉映。民国17年(1928年)国民政府定都南京,设考试院于此,公园为试院路小绿地。建国后,南京市人民政府设于此,试院路改称和平路。1956年建成公园。
文革后10余年,修缮建筑,充实花木,铺设园路,砌筑花坛,开设餐饮摄影业,园景园容大为改观。整个公园以铁栅与法国冬青为篱,东部布置参天水杉林,中部为樱花、紫薇、木槿等,西侧为雪松、合欢。1986年立汉白玉少女白鸽和平雕像于青翠灌丛前。